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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八章:白毦兵统领陈到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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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眼看着一个十二三岁屁大的孩子将要望自己房间那边走去,陈诺叫了一声,却并没有将他叫住。但看他满身的血,又不言语,似乎来者不善,陈诺也不敢耽搁,立马上前来,伸出一只手,搭在了那个少年的肩膀上,叫了声:“喂,我在叫你呢,你不能再往前走了。”

    少年是停了下来,但他在等陈诺一句话说完之后,并没有搭理他,抬起脚,往前跨出了一步。

    “嗯?”

    陈诺眉头一凝,这家伙也实在放肆,居然将自己的话当做耳边风,简直无礼至极,心里也怒了。搭在他肩膀上的手并没有马上松开,在他仍是不理往前跨步的那一刻,手上稍稍施力,想要将他肩膀望后掰,让他正视自己。少年被他这一掰肩膀倒是往侧面一甩,但同时,他臂弯一动,手中的血刃呼啦往后一斩,斩向陈诺。

    这突然间的变故,虽然事起仓促,但也没有吓住陈诺。陈诺反应还算是急速的,眼看他顺着肩膀,一刀就要反身斩来,立即是望后一跳,躲过了他这一刀。这一跳,双方也立即拉开了一段距离。此时陈诺胸口也急喘了一口气,本能的想要做拔刀动作。不想,反手一摸,摸了个空,心里顿时一紧,原来刚才离开时并没有将随时佩刀带在身上。看看少年拎着血刃已经转过身来,作势欲扑的样子,他立马开口叫道:“哎,我说你这小屁孩到底怎么回事,一上来就打人啊?我不就是让你停下来不要走吗,何止动刀动枪?”

    看着少年全身的血,还有胸前的伤口,陈诺也是纳闷了,这个小孩他不认识,怎么小孩对他好像很是痛恨的样子,就像是他们有什么血海深仇似的,实在不解,实在莫名其妙。

    少年举起刀来,鼻子重重一哼,问道:“你就是陈诺?”

    陈诺一愣,没想到这小孩还认得自己,本能的一点头:“我是陈诺,陈然之。”

    “那么就对了!”一句话也不再多说,呼啦举起刀来,望着陈诺脑门就砍去。别看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屁孩,可这小屁孩分明不简单,先前起的那一刀力道雄浑,若非是他避让得快,早被他劈成对半了。如今又来一刀,陈诺手上没有寸铁,如何应付,只能是打着主意,尽量避让,先跟他拉开距离,再把话跟这小孩掰清楚。

    少年这一刀起处如风雷,直接劈来,的确是够沉够猛的。眼看一刀就要下来,陈诺将要找地儿避让。然而,就在这时,屋顶上瓦当一响,跟着从上翻滚下一个粗大的身影。这个身影猛然的出现,不但让少年一惊,就连陈诺也是本能的忘记了躲避,呆在当地。粗大的身影眼看着就要从屋顶上直接滚下,但在脱离瓦当的那一刻,身子如旋风一样,在半空中滚了一滚,随即一个展开,身躯豁然拉长,跟着一道刀光暴涨,如电击一般,直接射向举刀的少年。

    举刀少年本来就在屋顶有异动的那一刻本能的停止了进攻,严防戒备头上的来物。此时,眼看着屋顶滚下的粗壮身形已经展开,且霎间刀光激射,他立马抽刀抵挡,身子跟着往后连连倒走。两刀相格,发出了尖锐刺耳的声响。只是从上猛然撒下的这道力实在太过雄浑,少年虽然是勉强接下,却是承受不了对方一刀所带来的巨力,不敢硬接,只好将刀往下推,将对方力道卸到地上。

    轰隆一声,客栈走道上的木板,被这股大力一击,也立即被震得木屑乱飞,轰出了一个大洞。少年脸上似有脱色,哇的喷出一口血来,显然是未卸完的力道,仍是轰到了他的脏腑。从屋顶而降的粗大身影此时也已经落在了地上,挡在了陈诺面前。陈诺被突然间的变故也是吓了一跳,不过看看落下来的不是别人,正是典韦,心里小小的松了一口气。典韦来不及向陈诺打招呼,眼看对方被他一击给击伤,怕他抽身跑了,赶紧是腾身扑上,举刀斩去。

    “小弟弟!不要伤他!”

    少年身后有一门户被推来,糜贞慌忙走了出来。看到糜贞的那一刻,陈诺眉头微微一动,也立即喊道:“典君住手!”

    典韦一刀扑来,少年眉头一紧,知道这下算是完蛋了。他昨晚与黄裳儿一战,身上多处受伤,刚才又被典韦一击给杀了个措手不及,已经是吃了大亏了。如今面对典韦扑面而来的一刀,他的身子甚至在这一刻莫名的颤抖起来。呼,眼看一刀即将斩来……却在半途,斩开的刀顿住了。

    典韦闻声抽刀而退,回到陈诺身前,拱手说道:“主公,韦来迟,让主公受惊了!”

    陈诺被黄裳儿要挟着从临菑一路带到东平陵,典韦等人虽然一时失去了线索,但凭借武卫营强大的情报能力,也很快查到消息,追了上来。典韦刚到,也是陈诺出门找黄裳儿的时候,只是他眼看着陈诺安全了,也就稍稍松了一口气,并没有急着现身。他将人马散落在客栈四周,自己则带着数人趴在屋顶暗中保护。也是事出仓促,少年举刀来击陈诺,典韦不得不从屋顶现身,挡住少年的一击。典韦见过了陈诺,左近武卫营士兵也有一半出来,拜见陈诺。

    陈诺不想自己的身份引起他人注意,也立即让其他人退下,只留典韦一人在他身边。

    糜贞从门后出来,跑到少年跟前,看看少年全身是血,也是吓得血色全无,问他:“小弟弟,你这是怎么了?”想到昨晚那个黄裳女子,立即问道,“对了,那个恶女去哪里了,是她伤了你?”少年陈到摇了摇头,说道:“让姐姐失望了。”简短将昨晚追击黄裳儿的经过跟糜贞说了。糜贞听来,摇头道:“小弟弟你能平安回来就好。”

    陈诺在旁边注意听了一会,原来黄裳儿的走是这么回事,想来黄裳儿打晕他后,或许是直接出城了吧?他这边动静闹得够大的了,不想再出风头,也立即往自己房间走去,走到糜贞身边,低声跟她说道:“进来说话,把你这小弟弟也叫上吧。”

    陈到本不欲进去的,但糜贞叫他进去,他也只好进去了。

    房门一关,陈诺坐在蒲席上,看了少年一眼,对糜贞说道:“现在安静了。糜贞,你先告诉我,你是怎么从赵雪哪里逃出来的吧。还有,你又是什么时候多了这个小弟弟的?”

    糜贞旁边陈到躁动不安,就要上前说话,被糜贞扯住。糜贞看了陈诺一眼,说道:“这事不怪雪姐姐,是我自作主张,要出来见见世面,没想到却碰到你这大坏蛋……”她这话当然不属实,不是碰到,是她刻意过来找陈诺的,不然也不会在陈诺被药后立马现身。只是此时说这些也没有必要了,要说出来不知要让陈诺怎么想呢,她可不想将这件事情说得太过麻烦。

    陈诺一笑:“呵呵,雪姐姐都叫上了,看来你们关系处得不错嘛。想来你应该是出来一段时间了,可赵雪她跟我最近的一次通信之中并没有提到这件事情,看来她是刻意替你隐瞒了,足见你们这关系处得还行。不错不错,这我就放心了。”

    陈诺这句话本是平常,但糜贞听来,却很是不平常。她此时听到陈诺这句话,也立即联想到昨晚所发生的一幕,不免将他这话理解歪了。把这‘放心’,听成是她跟赵雪关系好,将来共同服侍他,也就不会闹矛盾,所以他才‘放心’。糜贞这么一想,脸色一红,胸口就猛烈的撞击着,不敢回陈诺的话,低下头来,像是做错了事,一声不吭。

    糜贞这个反应也着实让陈到不解,想来他这个‘姐姐’是何等的火辣,怎么在陈诺面前变得这么乖了,像是变了一个人了。他扯了扯糜贞衣袖,糜贞方才醒悟过来,啊了一声,看了他一眼,又看了陈诺一眼,居然仍是不知道说什么。陈到看到这里,跟当初那个逼自己做她小弟的姐姐完全对不上,心想她是不是傻了,或者是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情?一想到昨晚他去追黄裳儿去了,被黄裳儿打晕一晚未归,留下糜贞一个人在这里,这一晚上,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。

    虽然一时无法知道,但看糜贞看陈诺的眼神,心里也隐隐猜到了些。

    陈诺看糜贞没有反驳,顿了顿,又即说道:“既然赵雪对你都那么放心,宁愿瞒我也不跟我提前打声招呼,看来是我多虑了,那么这件事情我就不再追究了。现在,你可以告诉我,你又是什么时候多了这个小弟弟的?”将眼睛扫向陈到。

    陈到毫不躲避陈诺的目光,将眼直挺向陈诺,鼻子一哼,笑道:“这就要多谢赵雪将军了。”“哦,这跟赵雪又有什么关系?”陈诺这么一问,将眼睛扫向糜贞。糜贞怕陈到说话犯冲,立即扯了扯陈到,挡在陈到面前,跟陈诺说了陈到被捕的经过。陈诺听来,摇了摇头,表示不解:“原来是黄巾余孽!可既然被抓了,如何赵雪还放他出来?难道……难道又是你自作主张,将他带了出来?”

    糜贞低下头来,将逼迫陈到做自己小弟弟的经过说了,随即又补充道:“我带他出来虽然没有经过雪姐姐同意,可我在此之前就已经亲口向雪姐姐将他讨要了来,我既然出来自然是要带他在身边,所以说……这一切要怪就怪我,你不能对他怎么样。”

    陈诺听来,蹙眉一笑,说道:“我相信赵雪,赵雪既然敢放心让你带他在身边,那么问题应该是没有了,自然怪不到他。只是,我不明白,他一个黄巾余孽,我与他往日无仇近日无冤,他为何见着我面就动起刀子,对我有这么大的仇恨么?”

    “哼!”陈诺身旁典韦两眼一起,瞪视着陈到,手按着刀子,就等着陈诺一声令下,将眼前这小子大卸八块。

    陈到没有退缩,推开糜贞,将身一正,眼睛直勾勾的看向陈诺,缓缓说道:“这也并不怪我姐姐,你问她是没有用的,因为她并不知道,我还有一个身份。”陈诺身子一动,瞥眼去看糜贞,只见糜贞也是迷茫的向陈到投过去一道目光。看来这件事情她应该是不知道,甚至赵雪也不知道,不然赵雪也绝不会轻易将他交到糜贞手上。

    陈诺呵呵一笑,说道:“哦,你说说看,我倒也洗耳恭听。”

    陈到不动声色的走上前两边,缓缓说道:“如果我说,黄巾渠帅徐和待我如同自己儿子一般养育了我数年,我与他之间不是亲情胜似亲情,接下来,想必我不说,陈将军你也应该知道我为什么要做这件事了吧?”

    陈诺身子一动,点头道:“原来你跟徐和有这层关系,怪不得怪不得!”

    糜贞听来迷迷糊糊,扯住陈到,问道:“可这跟陈将军又有什么关系?”陈到两眼里的血丝爬了出来,看起来很是骇然,但面对糜贞,仍是刻意压住着自己,不然自己的样子吓着糜贞。他注视了陈诺一眼,方才转过头来,看向糜贞,反问道:“这跟陈将军没有关系吗?姐姐,徐帅死于贼手文丑,这件事情你不是没有听说吧?想来文丑乃袁绍大将,而陈诺他……他亦身为河北将军,袁绍麾下将领,都是一个碗里吃饭,同穿一条开裆裤子,他们能有什么分别?如今文丑杀徐帅等于是袁绍杀,而袁绍杀,不正是等于陈诺所杀?我向他报仇,向他索命,又有什么不对?”

    “哈哈!”陈诺差点笑了出来,他其实也想到陈到找他报仇,可能就是因为这层关系,心里也已经有了准备。但亲口听陈到说出来,突然觉得这事是多么的荒唐,多么的牵强,真正是天大笑话,不觉笑了出来。

    陈诺旁边典韦那是肺都气炸了,这小娃子也太他妈能扯了,若不是陈诺没有发话,他早冲上前跟他用刀斧理论了。

    陈到突然听到陈诺发笑,也立即点着了他内心的火。他是鼻子一哼,大叫一声:“岂有此理!”说着,提刀对着陈诺劈下。他两距离本来就不远,一刀起得又快,轰然一刀就将陈诺身前一道木案给斩成了对半。陈诺身边典韦两眼一起,就要拔刀来击陈到,也立即被陈诺喝止。而陈到身后,糜贞连忙上前,扯住了陈到的身子,将他往后拽。

    陈诺盯着木案看了一眼,用手摸了摸断,笑问:“小孩,你解气了吗?”

    陈到被糜贞扯住,身子一时不能动弹,也是着急。本以为,陈诺就要让旁边那恶汉趁势杀来了,不想反被他叫回了,心里便是一愣。接着,看陈诺笑向他,还问了这句,反是一怔。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,看到陈诺这个反应,他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应付了,心里的火气也顿时消了些。

    糜贞连连说道:“小弟弟,你呀你,你这是在做什么?所谓冤有头债有主,你不去找仇人文丑,却来找陈将军做什么?更何况,就算是因为陈将军是袁本初麾下将领,硬将他扯进来,但你也要认清楚目前的形势吧?陈将军是袁本初麾下将领不错,可你难道不知,陈将军他目下可是已与袁本初他们脱离开了,并没有领兵在外啊,他现在只不过赋闲之身,你找他报仇岂不是天大笑话?”

    陈到被糜贞这么一顿噼里啪啦的斥责,混乱的脑子霎时间短路了。呆了半响,恍然看了糜贞一眼,吃吃道:“冤有头,债有主?”忽然觉得糜贞的话极为正确,他要报仇就应该去找文丑,是文丑杀的,这不应该怪到陈诺头上。他想到这里,手中刀跟着脱手,哐当一声落地了,像是失了魂。陈诺此时联想到先前糜贞所说的话,想来赵雪能留下这个小孩,应该是有一定的道理的。且观察他虽然年轻小,做事冲动,但胆色和力气还是有几分的,若能善加开导,说不定将来能有一番作为。

    陈诺想到这里,将身一正,正欲开口,却听那门板上传来蓬蓬的声响。他看了典韦一眼,典韦长身去开门,原来是先前陈诺吩咐下去的酒菜备好了,端了上来。典韦接过饭菜,想到屋里的木案被打坏了,又让店家马上再送一张木案上来。陈诺见是送饭菜上来了,想到先前只让店家准备了他跟糜贞两个人的分量,此时又加了一个少年,不能让他饿着肚子,便立马让店家再准备一副碗筷。当然,典韦不管有没有吃饭,在外人面前是不能落坐的。此刻看看少年心境平复了下来,不需典韦在旁压阵,再说留典韦在只怕吓了少年,是以等碗筷和木案送上来后,让典韦先下去,让他在楼下用饭去了。

    陈诺这边,关上门来,三人落座,安静的坐下来吃饭了。

    陈到也是饿了,闻着饭菜香,也不管坐在他对面的陈诺,放开腮帮子就吃了起来。旁边本来大大咧咧的糜贞,此时却是乖巧得紧,见陈诺抓起筷子,她才动箸。陈诺吃了一口菜,倒了一盏酒,自喝了起来,还不时的拿眼睛打量着陈到,观察着他。这陈到别看只有十二三岁,饭量倒是不小,抓起就吃,毫不迟疑,显得极是坦荡,陈诺也是佩服得紧。要知道,他两个刚刚还是刀剑以对,此时虽然是因为事情说开,思路通了,之间再也没了芥蒂,但要说立马坐下来与先前的‘仇人’面对面吃饭,却一点戒心也没有,实在不是常人能够做到的。这份豪爽,这份气势,实在难道。他越是这样,陈诺对他越发的好奇了。

    陈诺抿下了两口酒,正要动筷子夹菜,瞥眼看到陈到投过来的眼神,心里一动,笑道:“怎么,你也能喝吗?要不来点?”陈到摇了摇头:“闻着这香气就知道是酒,只是这种东西要浪费粮食才能酿造出来,十分难得。我平时在黄巾之中虽然也看到他们偶尔喝些,但我年纪太小,他们都不让我碰……”说到这里,唾液的喉咙里滚了滚,眼睛直勾勾的不舍得放开,显然是馋酒了。

    陈诺哈哈一笑,就要给他酒,又没有多余酒盏,便将自己面前的酒盏带酒送了过去,他自己准备捧着酒壶喝。陈到眼前一亮,就要伸手接过去,不想半路被糜贞手中筷子扫来,瞪视了他一眼。这一眼瞪得惟妙惟肖,也是极具力道,陈到手上一个哆嗦,居然没敢去接,赶紧缩了回去,低头吃饭了。陈诺将眼扫向糜贞,也没有过多理会,想想糜贞这么做也不是没有道理,毕竟人家才十二三岁,小屁孩一个,这么早给他酒喝,让他喝上瘾了确实不好。

    陈诺自拿回了酒盏,将里面的酒水喝了个干净,把酒盏一放,也不喝了。他这边,拿起筷子吃了两口菜,向糜贞打趣道:“你这小弟弟有意思,没想到他居然被你一个眼神就吓退了回去,可见你这眼神也确实有杀伤力。呵呵,不逗你了,你脸红个什么?对了,忘了问了,你这小弟弟叫什么,你可还没有跟我介绍呢。”

    糜贞还没有开口,旁边陈到说道:“我叫陈到,我先前不该错把陈将军你当做坏人,是到错了,陈将军你不要见怪,也不要难为我姐姐。我姐姐她……”陈到话说到一半,却见陈诺此时的眼神已经起了微妙的变化,甚是不理解。他声音一颤,没有继续说下去。倒是陈诺,咕咚吞下一口菜,问道:“你说你叫陈……到?”

    陈到微微一愣,不知陈诺听到他这名字为何是这个表情,看了糜贞一眼,傻乎乎的点了点头。

    陈诺又问道:“那么你是哪里人?”

    “豫州……汝南。”

    “对头。”陈诺嘀咕一句,陈到一愣,问道:“什么对头?”糜贞也觉陈诺此时眼神有问题,怕他伤害到陈到,连忙在旁边说道:“这个,到他还是个孩子,他先前对将军有偏见,那是……”

    “没你什么事!”陈诺一句话将糜贞打发到一边,又即将眼睛扫向陈到,呵呵笑道:“那么我来问你,你在家可是排行老三,上面还有兄妹对不对?”陈到傻愣了,半天道:“是……是啊,有两个哥哥,将军你是怎么知道的?”

    “又对头!”陈诺心下一喜,接着问道:“那你的表字可是……叔至?”

    “叔至?”这下轮到陈到抓脑袋了,将求助的目光望向糜贞。糜贞连忙说道:“将军你糊涂了吧,自古男儿二十行弱冠之礼后方才由长辈取下表字,如我这小弟弟只不过还是个少年,哪里又来的表字?”

    陈诺一拍脑袋,还真是糊涂了。其实,他问了这么多,就是要确定陈到是不是史上那个‘名位常亚于赵云,以忠勇著称,曾任刘备亲兵统领护卫’的陈到。如今看来,不论是出身地,还是家中排行都能对得上,只差一个表字了,显然,天底下没有这么碰巧的事,此人也必是刘备‘白毦兵’的统领将军陈到没错。

    当然,他之所以猜到陈到在家中排行老三,也并非是事先知道,更不是神机妙算,实际上是从陈到的表字里推测出来的。要知道,古人取字都不是任意取的,都跟实际有关。比如司马懿,表字仲达,按伯、仲、叔、季排行,就知道他是家中老二了。若是不信,可查,在司马懿头上,还有一个哥哥司马朗,字伯达。

    陈诺既然把这些都对上了,确定此陈到即彼陈到,心里不免乐不可支,暗道:“赵雪啊赵雪,你留下他一命,果然是对了啊,这要是落在别人手里,只怕这小子就不能站在我面前了。”同时,心里盘算着,既然陈到都在自己跟前了,该如何对他进行培养呢?嗯,可惜他此时还只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,不然立马就能带在身边了。不过,别看他年纪小,毕竟已经在黄巾堆里混了这么多年了,也杀过人见过血了,倒是不必担心太过脆弱,相信只要对他不断磨练假以时日不难成其才。

    史上,陈到所领的‘白毦兵’,那可是刘备麾下精锐中的精锐,他能操练出这支人马,并成为其统领,足可见陈到的能力了。更何况,就连三国志也评价陈到是名位亚于赵云。赵云何人不说都知道,他能得到这样的评价,也足以见得他未来之不可限量了。陈诺想到这里,像捡到了宝贝似的打量了陈到两眼,随即又想到他这个神色实在影响不好,怕吓着了陈到,又立马将喜怒内敛,转而说道:“这个……既然徐帅已经不幸亡故,你原来所在的那支黄巾人马相信也已经走散了,陈……叔至,你现在也没有了归处,不如就此投入我军中,为我效力,从此跟随我建功立业,混出了大好功名,如何?”

    陈到眼前一亮,说实在的,陈到这个提议实在是太好了。要知道,虽然天大地大,然而徐和一死,黄巾一散,他也立即失去了立身之所在,也正是需要一个地方让他留下来。更何况,他年纪虽小,但功名之心却重,听到陈诺口中的‘建功立业’立即是热血沸腾,不觉为之动容。只是他还没有答应,倒是糜贞先开口说话了。

    “不行!”

    “为什么?”

    几乎陈诺和陈到两个同时问了出来。

    糜贞将眼看向陈诺:“首先,我小弟弟叫陈到,你平白给他取个表字‘叔至’,还没有问过他答不答应就叫了,这十分不礼貌。”接着将眼睛转过来看向陈到,“其次,我不让你留下来,是你太小,不想你受到伤害。我既是你姐姐,便要事事替你考虑,你得听我的。饭后,你跟姐姐回去。”

    陈到一愣:“回去?回哪去?”糜贞说道:“我们哪里来自然是回哪里去,既然知道将军此刻安全了,我们是该回去告诉雪姐姐一声了,免得雪姐姐担心。”陈到听来,点了点头,也就没有再说其他。想了想,又偷偷跟糜贞说道:“不过……将军给我取的这叔至表字确实不错,我将来长大了就用这个了。”糜贞对他翻了个大白眼,没有再说什么。

    陈诺听糜贞他们要回赵雪那里去,也就没有再说什么,反正只要陈到不跑了,到哪里都好说。他这里呵呵一笑,对陈到说道:“喜欢就用,叔至小弟。”等到这顿饭吃完,糜贞说上路就上路,拜别了陈诺,带着陈到就离开了东平陵。陈诺也知道此时要留下糜贞在身边,只是徒增尴尬,让她回赵雪那里也好,倒是典韦看看他两说走就走了,有点不放心,怕他们不是回去见赵雪而是开溜了,还想请求陈诺派兵暗中监视。陈诺摇了摇头,拍了拍典韦的肩膀,说道:“我看不必了。糜贞如果想跑,也不会来东平陵找我了。”

    典韦被他怎么一说,也就只好放弃派人的打算。

    陈诺想了想,说道:“既然身在东平陵了,离我那贤弟也近,正好过去跟他打声招呼,唠上两句。”手一挥,说道,“准备准备,我们明日天明就动身。”典韦应了一声诺,也就下去准备了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“麹义那边怎么样了?”远在渤海的袁绍,回了大帐后,立马向逢纪问出了这句。逢纪连忙说道:“麹义将军自接了袁公命令,立即率领了所部三千人马赶往平原。好在他来得及时,贼人尚未到平原城下,他就已经到了。只是当时听说贼人的兵马也已经从东平陵起身赶往漯阴来,麹义将军听说后,立马辞了大公子,带领所部人马日夜兼程,比贼人先到一步,据守了漯阴。目下贼人围在漯阴城下,与麹义将军成相拒之势,贼人一时僵持不前。”

    袁绍点了点头,想了想,说道:“元图你说,我这么做是不是太过明显了点,外人会不会说三道四?”逢纪呵呵一笑:“麹义将军身边不过三千人马,并无其他增派,让他带着这些人马解救平原,面对贼人的数万大军,说起来,的确是少了点。可若不这样,又如何让袁公你放心?想来,如今我等与公孙瓒相拒于渤海,本来还是有些多余的兵马,不过因为文丑一败,人马散尽,如今也只能勉强抽调出麹义一部。虽然说起来是少了点,但不若此,又岂能显得麹义将军的才干?如果他胜,则胜得光彩;当然,如果他败了,则亦利于袁公,袁公可趁机收拢其人马,将其踢出去。这些,都是他理应所得,别人还有什么好说三道四的?”

    逢纪当初推荐麹义领兵,那是因为有兵可领的情况下,所以他的推荐并没有要害麹义的意思。如今,被文丑大败了一阵,将仅剩的那点能够抽调出去的人马也败尽了,没有人马可调了,逢纪自然也就没有再举荐麹义。倒是袁绍因为文丑一败,极为震怒,想到他将全部的希望都放在文丑身上,文丑却给他打了个大败仗回来,且其人也不知死活,简直在他脸上狠狠打了一个耳光,让袁绍的脸面无存。不过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,想到青州不能有失,虽然人马紧缺,但无论如何也得调出来。也就在这时,袁绍想起逢纪之前举荐的麹义,也立马用了他。

    当然,也正如逢纪话里的意思,袁绍用麹义,其实也是不怀好意,此时被逢纪一一道破,脸色也不是好看。他将手一扫,说道:“罢了!我让麹义去青州,只是希望他能抵挡一阵,也并没有寄予他更大希望。当然,最好是他能够等到我这边把公孙瓒一并收拾了,那时他就算是败了,我也不怪他。”

    他这边话刚落,那帐外有士兵进来,向袁绍拱手说道:“袁公,高览高将军求见!”

    “高览?”袁绍一愣,将眼看向逢纪:“高览他不是镇守东平舒一带吗,没有我的命令,他如何自己过来了?”心道不好,连忙让士兵请高览进来。高览一进来,肩上披风带风,同时带了一口血腥气进来。袁绍闻见,眉头微微一皱,再举眼看高览其人,只见高览全身上下,全是血裹着,就连脸上,也是糊满了血,只露出了两只眼睛。高览一进来,抬头看了袁绍一眼,立即是抢步向前,拱手拜伏道:“袁公,末将死罪,末将死罪!”声音带泣,其声悲怆。

    袁绍看他这个样子,整个人愣住了,脑袋有点呆滞。旁边逢纪见袁绍不说话,怕他失态,连忙咳嗽一声,袁绍醒悟过来,将身一直,说道:“高将军为何如此?有话好好说!”

    高览只连道死罪,向袁绍请死,说是他镇守的东平舒被贼人袭击,已经丢了。袁绍脑袋一轰,东平舒位在公孙瓒大军所处的西面,他将高览等调过去镇守,就是想要据守此处,封锁公孙瓒往西发展的道路,以步步紧逼之势,将公孙瓒逼回幽州,如今东平舒一旦丢失,不说向西的道路留给了贼人,且严重影响了他整体布局,怎不关切。

    袁绍脑子转了转,重叹一口气:“公孙瓒此贼子当真是狡猾,见我先后在西面抽调走了文丑和麹义两路兵马,知道我西路空虚,故而趁机发兵袭取。说起来,这东平舒的丢失也不全怪高将军你,高将军你可不必负全责。”高览听来,连忙摇头道:“袁公!这次出兵袭取我东平舒的不是公孙瓒所部。”

    “不是公孙瓒?”袁绍猛吸了一口气,将眼扫向逢纪,同时问道:“不是公孙瓒,那又是哪里来的人马?”高览说道:“是……是黑山!”“黑山?”袁绍一愣,立即是火冒三丈:“好个黑山,本将军不去找他麻烦,他倒是找起本将军麻烦来了!哼!吾在此起誓,等吾渤海一战,撵走公孙瓒此獠后,必将大起兵马,将黑山一举踏平,以泄吾心头之恨!”

    转而将眼看向逢纪,问道:“元图,如今黑山也搅进了我与公孙瓒这趟浑水,只怕不好对付呀!”逢纪也是皱着眉头,说道:“黑山并不可怕,可怕的是他与公孙瓒联起手来,在我青州后方出事的情况下突然杀来,如今看来,只怕这渤海一战又要平地起风波了。”

    逢纪此时再提青州,袁绍哪里听不出来,是说他当初一个失误的决策,才导致陈诺的兵败,以至现在的局面。他所做,是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脚,简直是活该。黑山他没有放在眼里,那是不可能的,想来黑山传说有兵马数十万,虽然只是一股匪徒,战力不佳,但亦是一支不可小觑的力量。更何况,他若此时跟公孙瓒联起手来,若是攻他后方,则他两面受敌,是十分不利之局面。再说,现在还不止一个渤海让他担忧,身后还有一个青州呢。袁绍此时将无助的眼神望向逢纪,其实心里不无在说:“我当初是不是做错了?”

    到此,袁绍也不得不对陈诺表示出深深的怀念。有陈诺在,陈诺可以在青州替他顶起一片天。可如今陈诺不在,青州的半边天也塌了。青州塌了,他这边,也因为有公孙瓒与黑山的联军两边攻击,显然,局势已经开始不明。有利的局面,只怕从此失去。

    他袁绍想想,当初公孙瓒起兵时,公孙瓒是何等的厉害,可最后,因为界桥一战,被陈诺击溃,也一下子彻底扭转了他在冀州的不利局面,使得他占了上风;可如今,因为他荒唐的一个决定,将陈诺逼走,使得青州的不利局面严重影响到了他渤海战场,让他本来的上风,眼看就要变成下风了。这个……似乎有点像是成也萧何败萧何,是上天对他的捉弄。

    当然,这一切都是他自找的,袁绍也不得不承认这点:“啊,是我错了,是我错了!陈然之,你可还活着,你要是活着那该多好啊,快快出来帮帮我袁绍一把吧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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