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九章 流水无情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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阴晴交替，祸福相依，人们都是生活在无限循环中。
柔暖的正月，开春后一连半月的晴朗，催的桃红柳绿，莺歌燕啼，一派春日胜景。
可惜这提前的春光也就到这儿了，连着几日阴雨将里里外外的暖意冲刷个干净，梁安城上悬着厚厚的黑幕，灰暗潮湿的街巷有些萧瑟。路上的行人缩着身子抵御着寒风，暗骂一声：“鬼天气。”
在这寂寂的寒意中，顾府倒是发生了两件不大不小的事情。一件是栖霞阁的兰馨被调到前院伺候茶水；另一件是顾府厨房管采买的大娘被骆夫人罚到后院做粗使。
下人无法揣测出顾争和骆夫人的想法，只是在骆晚照的沉默中嗅出一丝不寻常的意味，原本热闹的栖霞阁迅速冷清了下来。整个顾府像是幽深的湖水，平静的水面下酝酿着一种不安。
顾溪鱼还同往常一般，用过早膳就往骆夫人那边去。秀祺撑了把油布伞紧跟在后头，伞很大，得两手才能握住。
顾溪鱼走的不快，还不住回头望，忍不住埋怨道：“唉，我自个打伞就行了，你偏就要逞强，也不知道从哪儿弄来这么大把伞。就这么走着，只怕到了母亲那儿，可以直接用午膳了。”嘴上虽这么说着，可脚步却越发慢了。
秀祺有些不好意思，把伞又冲着前头挪了挪，怕顾溪鱼淋到雨，嘴里说着：“奴婢不碍事的，今儿风大，若是用小伞，只怕风一卷就走了。”
顾溪鱼无奈的笑了笑，停下身，等着秀祺跟上来，伸手同她一道扶着伞柄，嘴里笑骂道：“得，嘴巴比这风还厉害。”
秀祺侧过肩膀挡住她伸来的手,忙道：“小姐，这怎么使得。”这一侧身，伞倒向一侧，旁边的顾溪鱼被刺凉的雨淋个正着，“呀！”的一声叫了出来。
秀祺一惊，连忙稳住伞，焦急地问道：“小姐，衣服湿的厉害么？这风一吹，肯定会着凉的，要不，咱先回去吧。”。
顾溪鱼哆嗦了一下，掏出绢帕拭了拭脸，道“不碍事的。就这样吧，挤在一道也暖和些，快些到母亲那儿，我再换件衣裳就成了。”说完她贴着秀祺握住伞柄，加快了脚步。
秀祺望着她平静略带坚持的表情，劝解的话还是没有说出口，倒是顺口提了另一件事：“小姐，这几日秀书的身子有些不爽快，我想着要不让她休息几日吧，她昨儿夜里还有些发热，今儿本来还想跟着一起来，硬让我给劝住了。”
顾溪鱼忽然记起早晨看到秀书无精打采的模样，但是急着出门也就没有细问，听秀祺提到，不免有些诧异的问道：“怎么好好的生气病来？之前我发热开的方子还在呢，回头你去抓药，这病可拖不得。”
秀祺知道顾溪鱼向来体贴下人，不免有些感慨，道：“那也是个傻丫头，之前来给小姐看病的那个医女，你可还记得？”
顾溪鱼皱了皱眉，脑中模糊有个印象，也不想深究，只问道：“秀书生病跟那医女有什么关系？”
秀祺叹了一声，缓声道：“那医女跟秀书一般年纪，两人有些投缘。谁知前几日圣医堂的医女来给夫人换药，居然说上次给小姐看病的那个医女回去圣医堂的路上马车出了事，人没了。”
“人没了？”顾溪鱼讶异的重复一句，忽然记起那医女秀气略带腼腆的表情，心中一痛。
“过桥时，马车为了避让迎面疾驰而来的马匹，翻了车，那医女落了水，才化了冰，水流湍急，人一入水便不见了踪影。唉…”秀祺的声音越说越低，到后头都化作一声叹息。
顾溪鱼没想到竟是这样的事故，气愤的问道：“桥面窄，车马经过一贯都是慢行的，哪儿来的马匹在城里疾驰？”
秀祺摇了摇头，吹了风脸色有些暗淡，静默片刻才低声道：“那骑马的是翰林院祝大人家的公子，他跟着大殿下一道回来的，说是落了队，召集赶上去，府尹的人问了几句也就这么过去了。左不过是个医女，难道还要祝公子抵命么？”
秀祺说这话的语气那般自然，那般轻描淡写，仿佛再说一个天经地义的道理。然后朝着顾溪鱼咧了咧嘴，又道：“秀书这丫头也是个傻得，因着这事哭了好几日，又受了风寒，这才病了。”
这个傻字，秀祺说的很伤感，不屑却又羡慕，她不屑秀书那丫头为了个才见过一面的姑娘哭病了，却也羡慕秀书可以为一个只见过一面的姑娘哭病了。
顾溪鱼久久沉默着，她认得那个祝公子，那个在诗会上诬陷她的纨绔子弟祝云帆。她其实很想反问一句，为什么你就觉得世家子弟撞了医女就不应该抵命呢？但她问不出口。
四只手握在褐黄色的伞柄，上头那一双白皙柔嫩指节纤细，下头那一双因着冻疮初愈微微泛红，指根粗壮。
两人在伞下长久的静默着，脚下的路在风雨里格外的漫长。
才到天红院门口，便看到秋姑立在廊下，远远朝这儿张望着。顾溪鱼悄然松开手，略微朝前走了半步。
一会秋姑便带着两个丫鬟撑着伞过来了，对着顾溪鱼笑道：“夫人晨起就在念叨着，这么大的雨，怕小姐过来时淋着了，让我提前在这儿候着。”
正说着，秋姑走进了，便发现她衣裳潮气很重，倒像是淋了雨，急忙握了握她的手，眼中顿时起了几分怒意，对着秀祺冷声道：“怎么照顾你家小姐的。这么大的雨也不知道在外头罩个披风，即便外头淋了些雨，里头也是干爽的。你自个瞧瞧小姐这身上湿成什么样了！”
秋姑是骆夫人的心腹，在奴婢中是极有体面的，再加上她训人也是入情入理，若不是她看上眼的，求她指教她还懒得开口呢。
因此秀祺只是一味低着头受训，倒是顾溪鱼有些看不过去，扯开话题，道：“母亲身子可好些了，我记着今儿是木太医来复诊的日子，秋姑可要提前做好准备。”
秋姑慎重的点点头，扶着顾溪鱼进了她住的屋子，才道：“小姐，你这衣服都湿透了，我去寻一身夫人从前的衣裳来，你先在我的屋子里歇一会，喝杯姜茶暖暖身子。”
见顾溪鱼顺从的点了点头，秋姑这放心的离开。
顾溪鱼私下打量着，秋姑的屋子很整齐，也很简洁。她想着先把头发绞干，湿发贴着头皮容易头痛。她在梳妆桌前坐了下来，桌上没有铜镜，她只好凭着感觉把发间的饰品一一取下，湿了的长发有些打结，想找把木梳，便顺手打开了秋姑的梳妆盒。
盒子里的饰品成色倒还不错，只是款式有些旧。盒里有三层，一个青色鹤型花纹的纸盒静静地躺在最底下一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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阴晴交替，祸福相依，人们都是生活在无限循环中。
柔暖的正月，开春后一连半月的晴朗，催的桃红柳绿，莺歌燕啼，一派春日胜景。
可惜这提前的春光也就到这儿了，连着几日阴雨将里里外外的暖意冲刷个干净，梁安城上悬着厚厚的黑幕，灰暗潮湿的街巷有些萧瑟。路上的行人缩着身子抵御着寒风，暗骂一声：“鬼天气。”
在这寂寂的寒意中，顾府倒是发生了两件不大不小的事情。一件是栖霞阁的兰馨被调到前院伺候茶水；另一件是顾府厨房管采买的大娘被骆夫人罚到后院做粗使。
下人无法揣测出顾争和骆夫人的想法，只是在骆晚照的沉默中嗅出一丝不寻常的意味，原本热闹的栖霞阁迅速冷清了下来。整个顾府像是幽深的湖水，平静的水面下酝酿着一种不安。
顾溪鱼还同往常一般，用过早膳就往骆夫人那边去。秀祺撑了把油布伞紧跟在后头，伞很大，得两手才能握住。
顾溪鱼走的不快，还不住回头望，忍不住埋怨道：“唉，我自个打伞就行了，你偏就要逞强，也不知道从哪儿弄来这么大把伞。就这么走着，只怕到了母亲那儿，可以直接用午膳了。”嘴上虽这么说着，可脚步却越发慢了。
秀祺有些不好意思，把伞又冲着前头挪了挪，怕顾溪鱼淋到雨，嘴里说着：“奴婢不碍事的，今儿风大，若是用小伞，只怕风一卷就走了。”
顾溪鱼无奈的笑了笑，停下身，等着秀祺跟上来，伸手同她一道扶着伞柄，嘴里笑骂道：“得，嘴巴比这风还厉害。”
秀祺侧过肩膀挡住她伸来的手,忙道：“小姐，这怎么使得。”这一侧身，伞倒向一侧，旁边的顾溪鱼被刺凉的雨淋个正着，“呀！”的一声叫了出来。
秀祺一惊，连忙稳住伞，焦急地问道：“小姐，衣服湿的厉害么？这风一吹，肯定会着凉的，要不，咱先回去吧。”。
顾溪鱼哆嗦了一下，掏出绢帕拭了拭脸，道“不碍事的。就这样吧，挤在一道也暖和些，快些到母亲那儿，我再换件衣裳就成了。”说完她贴着秀祺握住伞柄，加快了脚步。
秀祺望着她平静略带坚持的表情，劝解的话还是没有说出口，倒是顺口提了另一件事：“小姐，这几日秀书的身子有些不爽快，我想着要不让她休息几日吧，她昨儿夜里还有些发热，今儿本来还想跟着一起来，硬让我给劝住了。”
顾溪鱼忽然记起早晨看到秀书无精打采的模样，但是急着出门也就没有细问，听秀祺提到，不免有些诧异的问道：“怎么好好的生气病来？之前我发热开的方子还在呢，回头你去抓药，这病可拖不得。”
秀祺知道顾溪鱼向来体贴下人，不免有些感慨，道：“那也是个傻丫头，之前来给小姐看病的那个医女，你可还记得？”
顾溪鱼皱了皱眉，脑中模糊有个印象，也不想深究，只问道：“秀书生病跟那医女有什么关系？”
秀祺叹了一声，缓声道：“那医女跟秀书一般年纪，两人有些投缘。谁知前几日圣医堂的医女来给夫人换药，居然说上次给小姐看病的那个医女回去圣医堂的路上马车出了事，人没了。”
“人没了？”顾溪鱼讶异的重复一句，忽然记起那医女秀气略带腼腆的表情，心中一痛。
“过桥时，马车为了避让迎面疾驰而来的马匹，翻了车，那医女落了水，才化了冰，水流湍急，人一入水便不见了踪影。唉…”秀祺的声音越说越低，到后头都化作一声叹息。
顾溪鱼没想到竟是这样的事故，气愤的问道：“桥面窄，车马经过一贯都是慢行的，哪儿来的马匹在城里疾驰？”
秀祺摇了摇头，吹了风脸色有些暗淡，静默片刻才低声道：“那骑马的是翰林院祝大人家的公子，他跟着大殿下一道回来的，说是落了队，召集赶上去，府尹的人问了几句也就这么过去了。左不过是个医女，难道还要祝公子抵命么？”
秀祺说这话的语气那般自然，那般轻描淡写，仿佛再说一个天经地义的道理。然后朝着顾溪鱼咧了咧嘴，又道：“秀书这丫头也是个傻得，因着这事哭了好几日，又受了风寒，这才病了。”
这个傻字，秀祺说的很伤感，不屑却又羡慕，她不屑秀书那丫头为了个才见过一面的姑娘哭病了，却也羡慕秀书可以为一个只见过一面的姑娘哭病了。
顾溪鱼久久沉默着，她认得那个祝公子，那个在诗会上诬陷她的纨绔子弟祝云帆。她其实很想反问一句，为什么你就觉得世家子弟撞了医女就不应该抵命呢？但她问不出口。
四只手握在褐黄色的伞柄，上头那一双白皙柔嫩指节纤细，下头那一双因着冻疮初愈微微泛红，指根粗壮。
两人在伞下长久的静默着，脚下的路在风雨里格外的漫长。
才到天红院门口，便看到秋姑立在廊下，远远朝这儿张望着。顾溪鱼悄然松开手，略微朝前走了半步。
一会秋姑便带着两个丫鬟撑着伞过来了，对着顾溪鱼笑道：“夫人晨起就在念叨着，这么大的雨，怕小姐过来时淋着了，让我提前在这儿候着。”
正说着，秋姑走进了，便发现她衣裳潮气很重，倒像是淋了雨，急忙握了握她的手，眼中顿时起了几分怒意，对着秀祺冷声道：“怎么照顾你家小姐的。这么大的雨也不知道在外头罩个披风，即便外头淋了些雨，里头也是干爽的。你自个瞧瞧小姐这身上湿成什么样了！”
秋姑是骆夫人的心腹，在奴婢中是极有体面的，再加上她训人也是入情入理，若不是她看上眼的，求她指教她还懒得开口呢。
因此秀祺只是一味低着头受训，倒是顾溪鱼有些看不过去，扯开话题，道：“母亲身子可好些了，我记着今儿是木太医来复诊的日子，秋姑可要提前做好准备。”
秋姑慎重的点点头，扶着顾溪鱼进了她住的屋子，才道：“小姐，你这衣服都湿透了，我去寻一身夫人从前的衣裳来，你先在我的屋子里歇一会，喝杯姜茶暖暖身子。”
见顾溪鱼顺从的点了点头，秋姑这放心的离开。
顾溪鱼私下打量着，秋姑的屋子很整齐，也很简洁。她想着先把头发绞干，湿发贴着头皮容易头痛。她在梳妆桌前坐了下来，桌上没有铜镜，她只好凭着感觉把发间的饰品一一取下，湿了的长发有些打结，想找把木梳，便顺手打开了秋姑的梳妆盒。
盒子里的饰品成色倒还不错，只是款式有些旧。盒里有三层，一个青色鹤型花纹的纸盒静静地躺在最底下一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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